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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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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5 章

姨母和肖大嬸他們也要回家了。

石慧蓮對這幾年見不到一次的小侄女很是不舍,這孩子打生下來家中遭遇變故,沒了爹娘,自小體弱多病。

幸好遇上了陳南王夫婦,身子養好了,日子也好過了。

走的時候陳眉帶著幾個孩子相送,石慧蓮一邊叮囑婉兒自己好好保重,一邊對王妃千萬聲道謝。

肖大嬸拉著婉兒:“你這臭丫頭,害嬸子來回白跑一趟,下回再這樣我可不依,定把你的喜酒喝完才走!”

王婉兒羞澀一笑:“不會了。”

兩輛馬車漸漸走遠,虎子揚起馬鞭,回頭一望那高門外佇立目送的人。

那天孫錦語走的時候問過他:“婉兒如今這樣,想跟卓家退親了,要不你再試試?”

虎子毫不猶豫:“不用了。”

“為何?你不是一直想娶婉兒?如今是大好的機會啊!”

“因為她喜歡的是卓昱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-

西北嘉平縣外五十裏。

午後半刻休整,大軍接著朝邊境趕路。

卓天曜上馬望了眼前方塵土飛揚的道路,估摸天黑前就能到嘉平。

卓昱休憩時解下腰間的護身符睹物思人,行軍近半月也不知婉兒怎麽樣了?病情可有好轉?

他表面裝作若無其事,實際一言一行一舉一動,他老爹都看在眼裏。

軍隊行至一片荒林,樹林間似有飄忽孤影,快而不見蹤影,以至手下軍士無人察覺。

卓天曜眼簾一晃,嘴角淺淺勾起。

一個黑影一閃而過,神不知鬼不覺將卓昱護身符取走。

擡眼一看,樹上男子逍逸姿態,坐於樹杈間。

雖然看似三四十的年紀,卻有少年一般的桀驁不羈。

副將一吼:“有埋伏!”

後面的將士一驚,已經準備拔刀。

卓天曜一個手勢:“不必驚慌。”

樹上男子手搖晃著搶來的紅符香包,輕狂道:“昱兒,考教考教你的輕功,追上就還你!”

說完隨即拔步穿梭於亂林中。

卓昱踏馬縱身淩空而起,跟隨影子追去。

追著追著林中靜謐無聲,人也沒了蹤影。

“江叔!江叔?”

忽覺身後一陣風,轉身側面一拳沖來,他迅速後傾閃避。

兩個人赤手空□□手,片刻後卓昱被那男子制住雙臂。

男子松手爽朗笑道:“行啊小子,還能過幾招了。”

他是江潯,曾經是義賢莊二莊主,與卓天曜是生死之交,如今只是一名江湖浪子。

江潯交出護身符:“這你母親給你的?”

他看了下上面繡工,跟任馨的針法有些相似。

“不是,是婉兒。”

江潯若有所思,三個月前李闊就收到陳南王發來的帖子,是婉兒和卓昱的喜酒。

只是這邊一直戰火不斷,西威三天兩頭在邊境挑事,李闊也沒能回京赴宴。

還以為兩個孩子婚事已成,江潯不免打趣道:“怎麽這新婚才一月,你爹就拉上你來出征,真不懂得體恤人。”

卓昱面色微沈,有點難堪。

江潯的話還未說完,卓天曜也跟來了。

“昱兒,你先回隊裏去,我跟你江叔有話說。”

看出卓昱離開的臉色有點怪異,悄聲問道:“昱兒怎麽了?年紀輕輕血氣方剛的,剛成親怎這副模樣?”

倏然卓天曜一錘打了他胸口,壓低了聲音:“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?他還沒成親。”

聽了婉兒這幾個月的遭遇,江潯也長嘆了一口氣。

出神間感覺右肩有點疼,他瞥了一眼卓天曜搭在右肩上的手掌,淡淡問道:“幹嘛?”

卓天曜眼神犀利,一副審問犯人的樣子。

“是你告訴昱兒,我和他娘之間的事?是你說的他出生就是個意外?”

“不可能我跟他講這做什麽?”

卓天曜說得一本正經,他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僵硬。

在京城卓府那幾年,他的確成天喝得爛醉如泥不省人事,一個人關在屋子裏。

有一回醒來就看見卓昱一臉沈郁坐在旁邊,怕是自己喝醉了說出去的。

……

嘉平關位於武朝西北,西鄰西威國,自開朝以來,這裏戰火不斷。

卓天曜又重返這一片他打過的土地,這也是他曾經為秦家軍報仇雪恨的領地。

十五年前這裏屍橫遍野,一片血海屍山,不忍目睹。

如今這縣城中街市喧嚷,來往行人,雜貨吃食鋪面,客棧酒樓藥鋪一應俱全。

橫穿縣城,來到城外的駐紮軍營。

李闊聽到傳報聲出來,一陣寒暄後卓天曜引來兒子。

“昱兒,來見過婉兒的幹爹,李闊將軍。”

卓昱只見過一次李闊,幾年前在陳南王府一次偶然碰見。

他躬身抱拳行禮:“見過李闊將軍。”

李闊上下打量了一眼這位英俊少年,輕笑一聲:“這孩子怎這麽見外?婉兒也叫我一聲幹爹,你怎也不知改口啊?”

當時五月初七的婚期定下來之後,納蘭聞染立即給李闊寄來帖子。

而後一連串的事情,加上西北戰事吃緊李闊不回京,也沒有再告知他撤婚期等事。

一旁的卓天曜和江潯連連咳嗽,拉著李闊進帳商討戰術。

卓昱停在原地,神情幾分落寞,許久才緩過神來。

主帳裏三人淺談片刻,李闊感慨原來這短短三個月發生了這多事。

談到婉兒是遭廣林王的曾孫女所害,李闊不禁皺起眉頭。

他的未婚妻子就是受廣林王所害,被賣到西威,意外葬身火海。

若不是廣林王,他怎會年紀輕輕就經歷這喪妻之痛?

十多年來,每當想起廣林王,心裏恨得牙咬切齒。

嘉平有四堡三鎮,其中外圍渭潼鎮地處關口最遠處,過去還要翻兩座山。

近日渭潼鎮沒有大將,幾次戰敗傷亡慘重。

卓天曜聽聞,連夜翻山越嶺抵達渭潼。

渭潼靠近河岸,對面就是西威地界。

雖然有群山環繞,易守難攻,但李闊主要守在關口一帶,這邊地勢險又偏遠,因此時常顧及不過來。

卓昱站在城墻上眺望,下面湍急的河流,對面遠處恍若繁星的帳火。

聽到父親一聲嘆氣,問道:“爹,您怎麽了?”

“我問你,要是三五載都回不去,你可會後悔跟我在這?”

卓昱楞了楞,輕輕地搖頭。

十五年前秦家軍全軍覆滅嘉平以及旁邊七縣接連被西威占領,卓天曜領著豫國公的授意和四萬軍馬一路過關斬將,花了六年時間才把敵軍全部逐出境內。

-

渭潼群山外圍人煙稀少,卓天曜讓兒子領一隊人馬到上山巡防。

半日未察覺異樣,倏然林中出面八方傳來利箭。

毫無防備當場倒下四五個。

瞧這發箭頻次看來人不少,卓昱趕緊喊撤退。

一支箭穿破右肩,身邊人越來越少。

草裏出來二十幾個壯士,把卓昱他們幾個圍了起來。

一隊三十人馬,打來只剩四個。

身邊的渭潼守軍悄聲道:“少將軍,待會兒有機會你先走,這幫人心狠手辣不好對付。”

“別說了,先拖一拖吧。”

讓卓昱自己走,那根本不可能。

對著空中放了兩聲鳴鏑,等待父親救援。

卓昱受傷的肩膀血流不止,最終寡不敵眾,只剩他一人。

三十六計走為上計,一路逃到一處破廟躲了進去,蹲在石佛像後面。

外面的西威兵士也追到了破廟門外。

為首的將軍停住腳步,擡頭看到破敗滄桑的匾額上模糊的三個字——王公廟。

攔住身後的隨從,遲疑道:“你們在這等著。”

他猶豫一會兒,踏進廟門。

環顧廟中四下無人,當渾濁的目光望向廟堂中央的石像時,眼眶瞬間紅了。

怔怔站立,手上的長.槍哐嚓落地。

這一聲嚇得卓昱身子一抖,他使勁的按住噴血的傷口,躲在後面偷瞄一眼。

只見那男子飽經風霜的臉龐,雙目含淚咚一聲跪地,低聲哀嚎。

緊張的心泛起疑惑,這人到底在做什麽?

不多時那人起身擦幹淚離開,他就這麽躲過一劫?

擔心敵人未走遠,他仍然躲在佛像後面。

突然想起懷中還揣著一塊令牌,是這次離開京城前師父給的。

銀白色的令牌,上面寫著“白羽”二字。

師父說只能在孤身遇險時才可亮出令牌,或能保一條性命。

方才一時情急,倒是把這個忘了。

這塊牌子,當初那到時覺得有些眼熟,好像在哪裏見過。

他正在角落裏思索著,聽見外面父親焦急地喊著自己的名字。

流太多血又受埋伏大戰了一場,體力有些不支,強撐著跳下臺子倚在門邊回應道:“我在這!”

卓天曜和李闊聽到聲音趕來。

看到卓昱半身都是血,肩上的傷口還在流。

卓天曜又扯下自己的衣袍,再給兒子包了一層。

喝了點水,坐著歇會兒,卓昱的臉色才好了些。

講起剛剛的遭遇,還有那位奇怪的西威將軍。

他註意到父親和李將軍都望著上方的石像,面色凝重。

卓天曜低聲對兒子嘆道:“你能逃過這一劫,或許真的是天意啊。”

卓昱慢慢轉過身,剛才躲藏的時候沒註意看。

廟堂中央的石像奇怪得很,他見過廟裏供奉山神、菩薩、佛祖的,這石像刻的是誰?

手持長槍,看著像個年輕的武將。

這也不是關二爺啊!

卓昱看得一楞一楞,不知所然。

卓天曜一笑低聲道了句臭小子,來到石像正前方,雙手合十作揖。

“王兄弟,你女婿來報道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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